我和我的母亲(寄印传奇)
全本小说 01-09
吃饭时,邴婕坐在我身后,大概两桌的距离。对面的陈瑶两眼像个探照灯,滴溜溜地转来转去。哥几个问这谁啊,特别是大波,完全是一副没见过女人的鳖样,陈瑶乐得参与其中,愉快地浑水摸鱼。我能说点什么呢,我说就是一初中同学,好几年没见了,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,邪了门了。「那可真是有缘啊。」陈瑶说。呆逼们都笑了,我从未听过如此粗俗不堪的笑声,简直想跟这些人绝交了。关键是我们这副模样放到邴婕眼里,她会怎么想,这顿饭吃得人如坐针毯、汗流浃背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陈瑶踢踢我,说:「人走了。」过了两分钟,她又说:「往这儿来了。」她不说倒还好,一说我几乎能感受到邴婕在步步逼近。我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,但陈瑶紧绷着脸,呆逼们兴奋得浑身都在发抖。终于,她在隔一张桌子的地方停下,说:「先走了,严林。」我惊愕地抬起头,迅猛地点了点。
四五天吧,搞了三场演出,完了大波说他要回老家玩几天,想想以后怎么办,他爹在当地有个炼油厂,破败是破败,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。这货又把母带拎了过来,他嘱咐我保存好,搞坏了跟我拼命。老实说,要不是估摸着将来能给王伟超烧一张,这玩意儿我现在就一把扔了。陈瑶一连几天都给我摆脸色,不冷不热,有时候晚上吃饭时她竞能一句话都不说,这己非一般境界所能比拟。有话要说时,谈的也都是邴婕,好像我床上即刻就躺着一个女的,名字叫邴婕。问起问题来更是五花八门、无所不包,但实话实说,这些个疑问百分之九五我都解答不了,我建议她问老天爷去更现实一点。当然,谁都知道,这是伪装。送别大波那晚,我们在山寨青岛啤酒城喝得晕头转向,陈瑶来得很晚,过来时已经有点高了,我问她在哪儿喝了,她说:「要你管!」好吧,在呆逼们的叫好声中,她开始跟大家拼酒,半轮下来脸就青了。傻逼们立马蔫了。我捞着她在水沟边大吐特吐,不远处挖掘机嗡嗡作响,我们头顶的土山没准就是它堆出来的。我不记得陈瑶吐了多少,因为我也是头昏脑胀,几乎是跪坐在地上,只记得她在疯狂喷射的间隙说了很多话,她说为什么这么难,活着为什么这么难,说妹妹苦,说杀人为什么算犯法,「你不是学法律的吗?」她扯着嗓子,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。最后她质问我为什么不问问她,「懦夫!」她说,她抱着我拼命地捶打,完了一口吐在了我背上。不知道为什么,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仿佛挨了一刀。而陈瑶额头沁凉,像一块即将融化的冰。
第七十七章
听说我决定在平阳某律所实习后,七月中旬的一个周六,母亲来了一趟平阳。除了被褥衣物,她还捎了点零食、土特产,前者给陈瑶,后者当然归老贺。当天下午,母亲在校宾馆请客,一起吃了个饭。没办法,整个大学城都空空荡荡,连校宾馆都半死不活的,老贺说每年最烦的就是这会儿,吃个早饭都难,啥都得自己做。我差点告诉她,我妈从来都是自己做,买早餐?没有的事儿。除了老贺、陈瑶,与餐的还有李阙如,以及我们的鼓手。母亲说要还有其他落单的同学,一起喊过来得了,我问她啥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,老贺说企业家当惯了都这样,这么说着她嘿嘿地笑了起来,大伙也跟着笑,我大概也只能笑了。其实考完试,母亲没问我啥时候回去,我就知道事情不对了。果然,没两天老贺就联系了我,她给了四个选项,平海法院、平海律所、平阳法院、平阳律所,犹豫一阵,我还是选了第四个。
母亲夸李阙如长得好,有佛性,转脸又说,跟大姑娘似的。后者脸蛋红扑扑的,像真是言语间就变了性,他眨巴着大眼,一副欲占又止的娇憨样。老贺自然是美滋滋的,哪怕她连连摆手,怪母亲谬赞。我却忍不住想笑。确切以及坦诚地说,李阙如很富态,皮肤比大姑娘都要好,水灵水灵的,至于佛性嘛,我只会想到他老二上的那串珠子,大概是佛珠给捻到鸡巴上了吧。李阙如难得举止文雅了一回,倒不是说以前多粗硬,而是毛躁,就那种你一眼瞅上去就知道起夜比较多的人,今天倒谨言慎行、安安静静的,起码没分分钟被他妈教导闭嘴。席间这货甚至秀了段英语,从词根上讲了下加拿大特产熏鲑鱼与日式刺身吃法的区别,老实说以我这刚过英语四级的水平确实听不太懂。我甚至怀疑这一段老贺是不是跟儿子在家里排练过。母亲说留过洋的就是不一样,活学活用。老贺脸埋在盘子里,我也不知道她是在哭还是在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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