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我的母亲(寄印传奇)
全本小说 01-09
陈建业最显着的标签是裸官,此外媒体极力演染他的奢华生活,什么十几套别墅,几十名情妇,其中不乏一些着名的演艺界人士等等——还是的,真假不论,一股浓浓的地摊文学味。新浪财经那篇还写到了平海特钢的股权结构,说国创资产持有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,仅次于国资委,比平海市财政局都要多,「另借股权分置改革的东风,近一年来平钢正在谋求上市」。文章结尾说陈建业除了贪污、受贿、涉黑外,可能还涉及非法经营、强买强卖,唯一的一条评论就提到了张岭的稀土矿,老实说,英雄所见略同,第一时间我想到的也是李红旗。陈建业落马当然不是小事,但跟海军中将一比就没人放在眼里了,各报道页面的门庭冷落可见一斑。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到本地论坛瞅一瞅,推荐链接里的一个熟悉名字映入眼帘,新闻标题很简单:平海市文体局党组书记陈建军落马。或许吃得有点多,我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响嗝。新闻是元月十号的,陈建军被双规则是在元月九号深夜。不知是否是初步报道的原因,跟陈建业那篇比,这篇要平淡许多,只是说陈建军因经济问题被从家里带走,可能牵涉到宏达娱乐集团,另据相关人士透露,陈建军和一些房地产企业有资金往来。
烟烧着手我才反应过来,慌忙一甩,烟头碰到墙又反弹回来,差点给袖口烙个洞。橡胶腐臭索绕周遭,像只黄鼠狼被放在火上烘烤,我吸吸鼻子,想再摸一根烟,结果烟盒空了。接下来的半个多钟头里,我一口气看了十来篇有关陈建军的报道,有新闻,有评论,有初步,有解读,但绝大部分都大同小异,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无非是提及陈建军早年的学术生涯,进而渲染他在平海任职期间如何「腐化堕落、胡作非为」,比如「倒卖土地」、「大兴土木」、「侵吞国有资产」等等,连所列罪名的排序都一模一样。有几篇还展开讲了下他的「腐化堕落」,比如娶自己的学生为妻,在单位乱搞男女关系,甚至包养了数名情妇。至于这一点还会不会继续展开,我就不清楚了。《南方都市报》倒是有篇社论,标题是「从学者到官员」,历数了陈建军平海七年间在文体旅游各领域改革的利弊,其中还专门提到了红星剧场和凤舞剧团,尽管说的不是坏话,我还是希望它们能隐匿起来,在所有人眼里消失不见。也许就是从这里开始,不安一点点长大,像墨水浸染宣纸,像种子生根发芽。等我买盒烟又上个厕所回来,宣纸已通透,而种子赫然成为一株参天大树。
第一个电话是打给家里的,没人接。我只好又打给父亲,等好半响他不乏惊讶地问咋了时,一颗心才稍安几许。在网上搜了搜,除了之前的演出信息和不多的几篇报道,再无任何有关凤舞剧团的内容。登了QQ,母亲当然不在线,但青霞在,忙不迭地发了几条消息过去,许久都没回应。在我打算退出下机时,聊天窗口才闪烁起来。霞姐说现在忙得很,新剧快开演,天天要排练,说赵老师要求高,没事就翻着花样折磨人,怎一个惨字了得。我发过去一个嗤笑的表情,她反倒当头一击,问我快考试了,哪来的时间上网啊。「你妈可盼着你功成名就呢,前两天还在叨叨!」不知道她此话真假,但无疑——我手指哆嗦了半天也没能打出一句完整的话来。
十三号下午我还是去考场看了看,平阳四中,坐公交快一个钟头。事实证明没啥好看的,于是蹲大门口吃了个烤红薯后,我就打道回府。在零号楼前的长廊上碰到了李俊奇,除了多了副单拐,他也没啥变化。当然,单拐已足够显眼,使得这位戴着雷锋帽在寒风中踽踽而行的老乡凭空生出一种喜感。为了表达出该造型的惊人效果,我一连「靠」了好几声,嘴唇都差点笑裂,遗憾的是这货不太配合,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「靠」。我扫了眼外观上并无大碍的腿脚,问他咋弄的。「元旦玩嗨了呗。」他似是不太高兴,嘴裂得很勉强。我只能「噢」了一声,一时有些尴尬。好在老乡接过话茬,问我复习得咋样。我说就那样吧。即便考研不是我喜欢的话题,俩人还是聊了好一会儿。看得出李俊奇有些烦躁,对着钢化玻璃频频顾盼,他像大多数男性艺术家那样蓄了个山羊胡。虽然知道不应该,我还是谈起了陈家的事,掌握点内幕总是好的,只是奇怪地,我并未问起陈晨。他说自己只关心画画,其他的管不了那么多,要真出啥事也没法子。说这话时他笑了一下,手里的拐杖舞得像金箍棒。他说得挺有道理,我却无言以对,只能叹了口气。「嗨,」这老乡也叹口气,笑得越发灿烂,「大不了跑路呗,多大点事儿啊。」这话似乎更有道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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